孝从心来

      父亲是一个急躁的人，小叔也恰如是。

路上总是堵车，红绿灯来回叠换间，父亲的脸上总是挂满急态。或是等烦了，却也只是十来分钟罢了，他频频皱眉，不耐之色显而易见。我总觉得父亲的脾气不是好的，奈何又不知怎样出口劝说，话到嘴边又无奈吞了回去，也做不得什么。

母亲性子慢，对父亲只是劝几句作罢，有点无可奈何的神色，这却让我想到奶奶。

红瓦青砖里的奶奶，急性子刚好是与儿子们一般模样的。小时候与奶奶在一起，或许是由于小孩子性情的我过于淘气，邻里邻居总是少不了听到奶奶大声吆喝我的乳名的声音。那声音，过了古旧的房子，一直传到广阔的麦田中去。

就是现在，奶奶仍是记忆中的模样，总是喜欢用这急性子来关心子女儿孙。她的声音透过电话的机壳，回荡在我们的耳边，穿过了时间，也穿过了空间。父亲的急脾气也许是遗传了奶奶，两人一旦争论更是不得。奶奶说话着急，一个不小心话里就带了火气，显得格外急躁。父亲声音里也带气，这番通话，到底是有些令人不快的。每逢这时，父亲总会先服软。饶是听个七分懂，我也明白大致是奶奶误会了。

我问父亲，为何不解释清楚？父亲更是面带无奈：“哪里有儿子顶撞母亲的？就算她有点理解不清，可也是年纪大了，到底也是生我养我的亲妈啊！”

父亲跟奶奶的相处方式除了聊天，关心，还有便是争论。时而谈起家长里短，也是喋喋不休，但无论怎样，父亲总会保留对奶奶一份最大的尊重、关心与退让，也是儿子对母亲的爱与孝。

与父亲常年伴其左右不同，小叔终年为生意忙碌，四处奔波，天南海北，他总要去很多地方。

小叔的小公司早已度过了最初最艰难的时期。在步入正轨的途中，奶奶照顾着家中的小妹，就像当初照料我一般，小叔夫妻每日都在不停歇的工作中度过。所有人都明白，公司每一点的进步，都有着奶奶在背后默默的支持。

就像父亲说的，小叔公司的每一个脚步，都有着奶奶脚下的泥沙。

那天，我回到那个伴我儿时的农家小院，奶奶正坐在石阶上择菜。我找了板凳，坐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择菜。过了很久，久到吹过得风都被阳光惹上了一丝暖意，她突然说：“得算算，你小叔还有多久回来。”她的声音在这静谧中显得突兀，我觉得有些鼻酸。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嗓音嘹亮地唤我乳名的她了。

我走的时候，她叫住我：“闺女，以后有空多回来，跟你爸妈一起。”后来，小叔回来了，也给大家带了许多的东西。

她看着那各式的礼品、特产，突然问小叔：“下次还要去多久？”小叔愣了，可我却看见奶奶笑了。小叔说：“没有下次了，我还要在家多陪陪你们呢！”

恍惚间，我又看到当年那个站在田野边唤我的奶奶，和她身边注视着我们微笑的父亲和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