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言孝思 . 灯下人

编号:37   作者:董天歌(初三)   票数:0

祖母说,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尽管现在人们对于春节已无早些年的盼望与期待,但无论多远,爸爸总是要回家陪老人过年的。
  今年除夕前夜,我们才急急火火地赶到老房子。远远,便见到一向少言的祖父站在大门口,手里,还拎着几个装满水果的袋子。
  “爸,赶紧上楼,这么冷,站在这里做什么?”爸爸跳下车,接过祖父手里的袋子,向屋里走去。
  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与这高楼林立的城市格格不入。

新房子早就买了,装修好了,祖父祖母却愿窝在这老房子里,久而久之,新房子也变成了老房子。
  火红的春联贴在生锈的铁门上,瓜果堆满了檀木茶几,洋溢着满满的年味。除夕夜,虽然只有几个人,却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每个年都是这样,为了远在天边的我们这些儿孙,做的不止是一桌乡味,而是久别重逢的思念和满腔的热忱。
  年,是老人的盼望,是儿女的乡愁与孝心。

除夕饺子,包入了我们一大家的缘,不用过多的言语,老人只希望我们在他们眼前就好。

街头巷尾,灯火通明,是在又一重孤独前的阑珊向晚,奏响着,新一年的寂寞或欢愉。
  年,就这样过去。
  初六,送走了年的尾巴,人们又该投入新一年的工作中。将最后一件行李塞进车子的后备箱,我们,又要回到城市中去。
  “爸,我们回去了,您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爸爸对祖父说。
  “这还买了一些梨,你带回去吃吧,我和你妈吃不了。”祖父从地下室颤颤巍巍地拖出一大框水果。
  我突然发现,祖父好像老了很多,背也驼了,双手几乎没有一丝肌肉,像一把枯树枝。倒不是那梨有多可口,只是因为老人总觉得自己精挑细选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身为子女,爸爸理应是接过来的,可是后备箱里已经装满了祖父祖母给选的大大小小的年货,实在腾不出地儿来。
  “我们不拿了,装不下了,你们吃不了,就送给别人一点吧。”
  祖父少言,一向干脆,不拿就不拿,转身又颤颤巍巍地往回挪。爸爸一个健步走上前,拎起那箱梨,放了回去。
  祖父站在一旁,浑浊的眼睛转了一转,说:“赶紧走吧,回去别太晚,明天该上班了。”
  爸爸又一次对祖父说:“爸,要不今年,我们接你们来城里住吧。”这句话祖父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有些不耐烦。
  “哎呀!我说了不去不去!你怎么还问?我老了,活不了几年,我还能死在儿子家里?我在这里,还有几个一辈子的老朋友,我舍不得他们,也舍不得这里啊!”
  祖父急了,话说的很绝,总之就是一句话:不去!
  我们只得跟祖父母道了别,开车离去。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老旧的路灯晃了晃,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光,撒在祖父身上,镀了一层金粉。我的爸爸,就这样看着他的爸爸,似乎还想交代些什么,欲言又止。

最后只落得这样一句------

“爸,回去吧,外面冷!”

爸爸最后向那金色的身影喊道,一如几天前,我们刚刚回到这里,爸爸对祖父说的话。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外面冷。祖父听见爸爸的叮咛,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身,踯躅的走进幽暗的楼道。

车子渐渐使离祖父家的那幢楼,爸爸仍扭头向窗外看着,望穿秋水。祖父的家一点一点变小,最后连一个点都看不见了。

爸爸仍就,执拗地望着。

“爸爸!”我小声说道,“看不见了……”

 

是啊,看不见了。
  我想起了朱自清先生《背影》里的段落:“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
  那时的朱自清,是否也和爸爸有同样的心情?即使再眷恋故乡,亦只能孤独离去,愁断肠。那时,佩弦先生的父亲,是否也和我的祖父一样?想着落叶归根,亦只能盼望游子归来,唤起翩翩惊鸿。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见者,亲也。对于我们来说,十年八年好像不过是指缝间的事,但对于老人来说,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这辈子,尽管我们努力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但还是不可避免为他们留下了些许的遗憾。
  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传说中的神祗。如果有,我祈祷我的祖父祖母,爸爸妈妈都跟那些善神、福神和所有的好神住在一起,平安幸福。

而在漫漫岁月,百年以后,我们这些儿女都会变成一只天堂鸟,飞回亲人身边,继续尽着我们未完的孝,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做他们千年的儿女,万年的子孙.
  笙歌唱尽,阑珊处孤独向晚。

年,是月是故乡明的惆怅,而盼望游子归来的老人,都变成了灯下人。他们痴痴地等着,却又不舍离开。

我的爸爸,对他的爸爸。

我,对我的爸爸-------永言孝思。

  指导教师:胡高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