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讲坛】书画大讲堂:张丽华教授——《“红色年代”的中国人物画》
山东省文化馆、山东省书画学会、济南市美术家协会会员活动日-“齐鲁讲坛-书画大讲堂”六十八期开讲。
主讲老师:张丽华教授
主讲题目:《“红色年代”的中国人物画》
时 间:2016年5月15日上午9点30分
地 点:山东省文化馆三楼会议室(济南市经十一路14号原山东省老博物馆)
每位会员可带1-2幅近期作品现场交流观摩!
画家简介:
张丽华,1958年生人,1983年毕业并执教于山东艺术学院。中国画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连环画研究会会员,山东画院高级画师。中国画《瑞雪》获第六届全国美展优秀奖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四回举办《灼灼其华——张丽华人物画研究展》,数回参加《正前方——绘通当代学院联展》《颜外之意》《勾画》《山水长远》《引发凝想》等画展。于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连环画、组画20余种,于《连环画报》《中国连环画》《富春江画报》发表连环画、组画30余套。工笔组画《唐诗》获文化部“全国少儿读物一等奖”,连环画《银针宝衣》获文化部“第二届全国少儿读物一等奖”。所主持速写课程被评为山东省“精品课程”,定为中国高等教育全国规划教材。完成泰山宾馆《东君出行图》、泉城路《老残听曲》、泰安高铁站《泰山颂》等壁画、雕塑设计稿多种。论文80余篇发表于《美术研究》《美术观察》《造型艺术研究》等国家级专业报刊;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山东美术出版社等出版《创作与构图》《速写新视点》《中国人物画技巧与创作》《坡上行》等画集、专著48种,分获山东省文化厅、教育厅优秀成果一、二等奖。
▼春华秋实 195X188cm、宣纸、墨、中国画颜料、2013.5
画花鸟是借物抒情,画山水是借景抒情,画人,则是“借人抒情”。我们画中的人物不过是借来的形象,画家让他们为自己代言,表达一定的思想情绪。
先说“借”。为什么是“借”呢?因为很少有人画自己,虽然是自己所见所闻所历所感所想,一旦成为一个“形象”,就成了凭借之物。传统花鸟画中的“赋比兴”元素都有,景物作比,借物起兴者居多,人物画中似乎比山水花鸟画的“借”多了一些直白。人物画多偏于“赋”,没那么多的隐晦暗喻。说至“凭借”,人物画是“凭”,主观的成分大;花鸟山水画是“借”,客观的因素多。山水花鸟画的抒情似乎有一层隔膜,需要情感的转换;人物画抒情的直接性极易成为一种错觉,以为画中人就是目的。画人不独为画人,画面是一个“演员”,我们既要通过他讲故事,更要表达幕后的思想,不能以为画面有了人物形象,就可以放心顺畅地表述思想了。有些“自传体”的画,画自己的经历,模仿着“主观镜头”作画,画中人物仍然是一个“凭借物”,一个媒介,因为眼前有一个透视原理的假设画框,就决定了自己是一个冷冷地站在画外看白纸的人,不过是事后做尺幅间的平面经营罢了。
▼鸟鸣山幽 138x70cm,宣纸、水墨,2014.8.
次说“人”。“人”有古人今人,取古人者,多取高士、侍女、童子,其情景无非古画中用过的行旅、泛舟、纳凉、抚琴之类,意境无出古画之外。今人多画女孩、女人(民国女子)、时装女子、孩童,也有的画当今的退休老人。画家在选择这些“人”为自己代言的时候,隐约中有一种自我身份认同的意思,除非是主体性绘画创作中决定了的领袖题材、历史人物,一般化拉进画中的物象多多少少寄予了画家的理想,布置环境的时候,也总有为自己营造理想空间的意识。画古人是传统,古画中的人物多为前代先贤,纳入画中有劝诫、榜样、标榜的意味。
▼白云生处 138x70cm、宣纸、水墨、2014.8
今人画古代人物总有一种过分疏远的间离效果,甚至可以不负责任地懒惰一下,久而久之,笔下人物越来越不考究,继而走向概念化。本应是画中的主角,情感的寄托,不幸沦为了画的托辞和附庸。曾见一幅漫画,画家画古代文人高士,屈原、李白、苏东坡、郑板桥、曹雪芹等,全都是一个姿势,一律侧面,仰面向天,一手拈胡须,一手背身后,最后,画家本人也同此状。因为许多画古人者,并没有在人物身上用力用心,近乎敷衍了,比如研究人物性格、思想、形貌、服饰、环境,最后才是图式和笔法,对当下人物的描绘虽初见端倪,已形成一定气候,但终因时间太短,未能向人物思想深层开掘。难以准确全面地留住生活的形貌,较少能看到这个时代人们的生存状况,更多是断续的不完整的浮光掠影式的碎片,且不乏粉饰。许多人们关注的社会热点重大主题均不在画中。你可以把一些“城市心态”“乡村即景”的画,说成是直逼人们生存状态揭示心理结构解构心灵空间,追问到最后不免空泛无力。
▼满篮春色 138x70cm、纸、水墨、2014.8
最后说“抒”。这是个动词,可以狭义地理解为手段与技巧,所有上述一切,最后都交由“抒”来完成。得承认,这是一个重视技法的时代,在不同画家手中,我们看到了对于技法独到的研究,几乎形成自己的面貌,当下对技巧的实验是画史上最多样的时代。然而为什么有了“抒”的手段还不能顺畅地抒“情”呢?照我看,是心态的不沉静不诚实。有些画在精致性上近乎无以复加,在生宣纸的水墨晕染上超过了古人,比如画毛衣、画牛仔布的纤维,把大幅生宣纸铺得满纸氤氲,但对照古画,仍旧缺乏一些应有的感动,哪怕仅指技巧。看似貌不惊人的没有技巧的古画中,总有些夺人的清冽气息,含蓄、蕴藉、内敛、冷逸,和在一起,便生成凛然的文气。差距在哪里?私下猜度,是学识修养和绘画心态。不去返观诚恳的自我反省,沉淀心灵,加强文化厚度,失却了纯正醇美的艺术态度,后面的一切技巧便成了猎奇意义的花样翻新,多了,不免滑向杂耍。
在这个大氛围的笼罩中,我也不能脱其窠臼,虽然我尽力挖掘生活中积淀下的记忆残留,终不能摆脱现象的罗列而走向生活本质的思考,稍有不慎就会显现浅薄。但我记住了这样一句话,画你经历的熟悉的和感兴趣的。我想把这几点结合起来,以浓厚的兴趣观照自己的生活经历,让一切场景重现,较完整地拼凑出“自传”意义的乡村风情画。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不可能越出这个范围去描绘经历外的事情,一是不熟悉,二是不感兴趣,除非“遵命”意义的主题画和订件。这有点像本色表演与性格表演的关系,最自然的是本色,凭实力和指令走向性格化表现未尝不可,但一定会尽力与本色的深层意义相对接,在不熟悉不感兴趣的题材中,加进自己的体验理解与处理。有人这样统计,作家的前六本书都是自传。就是说,有意无意间,会无一例外地把自己的经历、情绪注入作品。这是脱不开的。目前为止,我画中的一切都是我生活范围内的事,而尤以童年少年青年时的生活为多。按以上“借人抒情”之说,我借的“人”毋宁是少年时的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孩”呢?一为好看,体态美,颜色鲜艳,容易博得诸多人的赏识;二是符合我少年时独自在坡里割草剜菜拾柴禾时的心境。一个孩子,孤零零地在沟坎间,在遮天蔽日的玉米地里,在离家几里远的漫坡里,听风听雨听太阳晒,听蛤蟆蝈蝈知了叫,听麦子抽穗杏子落地玉米拔节豆子爆裂的声音;看兔子看长虫看刺猬看蚂蚱,站上凸起的坟头看几乎看不见的山,孤独、细腻、沉静、安心,可不就像极了女孩儿孤寂娇弱的情愫,敏感、脆弱、童贞。对于这个“女孩”形象的“借”,我比别人多了几许直接;至于女孩子手中劳作的活计,无论程序、瞬间、目的,已不必依赖下乡写生或拍照得来的素材,从我的亲身体验中随意撷取便是。
▼杏花 70x70cm、宣纸、水墨、2014.8
画中人物从事着我少时的所有活计,但我知道,我“抒”的是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情”,人的模样、服饰、体态都是那个时代我眼中最美的女孩的样子。这也没办法,我不知道当今乡村中这些劳作农事是否还是由这样的花季少年少女来完成,除了上学、打工者,留守的农人该是什么样子。我也想让她们换一下装束,比如也穿裙子、牛仔服、吊带裤,颈上腕上腰间也点缀些首饰、手机、MP3之类,但情感上不允许,除非令我改画所谓“城市心态”“都市水墨”。我不知城市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木然、隔膜、冷漠、疏离?既然这样何必要城市化。但我知道乡村的情境和“心态”,我耕耘的是四十年前的土壤。
▼羊羊得意 70x70cm、宣纸、水墨、2014.8
我想走出这样一条抒情的路子:
田园风情——再现仍旧存在但少有人深入问津的田园情感。尽管气息不像我少时那样清新,但田园中浸透着的水和气还是相对干净的。我表现的田园景致大都遵循了古画中“可游,可居”的规则,有些是写生的场景,有些是写生时留下印象的综合。画中的布局中可以种庄稼种菜,可以行路汲水浇地,树、石、田、路、禾都安排合理,人的活动有了可信的环境。在与人组合的田园景致中,我尽力避开惯常的布局手法,一切以接近自然为准,展示出久违了的真实的乡村秩序。我想,在一步快似一步的城市化进程中,无论情感的回溯和场景的保留,应该是有意义的,因为人们希望心中存留这样一块原始天然的净土。
自然纯情——借女孩抒发一种安静天真的接近私密情绪的自然纯情。女孩如水,我力求开掘出这种水样的品性,让人物与田园环境融为一体,捕捉到几缕山乡野风。发掘人物身上不受环境污染的处子情结,动作融于规定情境之中,共同营造田园氛围,做到动态天然,模样淡然,打扮自然,情感泰然。避开喧嚣,走进安静与缓慢。
笔墨诗情——让笔墨在与土壤稼穑的糅合中焕发田野一样的诗情画意。新的题材应该启发新的表现样式,比如稼禾、蔬菜、梯田、山路、山涧中与人为伍的石头,这些看似花鸟山水画中的符号,一旦放入田园,就应该浸染进土和水的韵味,脱开旧有的传统符号而重新设计创造,使其变成与人亲近的东西,造型、色彩,用笔用墨等,一切遵从泥土的气质重来。它们仅是画中人物的环境,人物绝非是它们的“点景”。笔墨的探索是无止境的,别人重复过的笔墨仍可以用,比如我们借鉴古人的手法,何况古画中未曾挖掘的技巧更多。可以用画讲近乎逝去了的历史故事,但语言一定要新颖别致,符合当代语法。所经营的画面气象,尽力回归田园诗情。
我正在努力做。
▼绵绵 69x69cm、墨汁、宣纸、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