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谈画
——耿立
我把画家和作品分成两大类:画话的画家与说话的画家;作品分“说的作品”和“画的作品”。
我只见过张洪岐几面,直觉这是一个诚笃的人,但我看到很多张洪岐的画,对画如读斯人。一个总是在人前走动大声喧哗的画家未必是好画家,一个画家应该用自己的画说话,张洪岐是用画说话的人,这是一个耐得寂寞,把心住在纸上,把画住在心上的画家。
我认为说的作品寄生在非艺术的因素之上,比如有意炒做,咋咋呼呼,哄抬身价;比如跟潮追风,攀龙附凤,鸡犬升天;大多数“攻夫在画外”的流派风潮之作和投人所好之作均属此类,这些作品一旦脱离它寄生的母体就会死亡。画的作品与此不同,它无须非艺术的行为来支撑自己,它自己就足以将自己支撑起来,“凡·高的向日葵无需太阳”,因为它自己就是光。
张洪岐的作品就是“画的作品”,他的作品有着江南烟雨的灵秀,是杏花春雨的优美,兼之他到太行山多年游历,慷慨的燕赵悲歌之气也濡染在笔端,因之,张洪岐的画有着优美与壮美的不同的精神质地浑成的光辉。
张洪岐的画,有点像目前已失传的纯手工的工匠在终生缝制一双鞋子,一个人一生只干一件事,这是把绘事当作事业的人,就如菩萨和山峰一辈子就坐在那里,无论风霜雪雨,雷劈电闪,他们都端作不动安然。他拒绝了浮躁和喧嚣,用颜料和笔在纸上一下一下绘下自己思想和精神的丝缕,象季节那样满纸的烂漫和自由的生意与本然。
我看张洪岐的画贯穿着一个“精神诗性”主题,张洪岐就是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张洪岐的多数画幅应该称为精神诗性的副本,他象忠诚的自然之手,记录着大地的草树、云霓、雪雨、收获、泪水、困厄与无奈。但他对喧嚣和欲望的质疑、反抗,无疑也是以精神诗性作为依赖和精神资源的 。
我记得作家张炜在《守望的意义》中说“怎样才能进入刻意追求的艺术?真正的艺术来自独特的生命,是对于生命、对于人性的一次深邃体味和展示。如果艺术的本质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会想,一个艺术家必须守住他的方寸之地。你会想到,世界非常之大,有许多地方你去不了,无论怎样努力,你的脚印最终也只能印上极小的一个角落;于是守住生发你生命第一瓣叶芽的泥土,挖掘它的隐秘,也许才更为重要。”
在这一点上,张洪岐非常象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这也是非常古怪的画家,怀斯是美国本土画家中的一个“古人”——怀斯使用的是油画在欧洲尚未兴起时的蛋彩画法。这种绘画使用的材料是蛋黄、蜂蜜、无花果汁以及矿石粉混合的不透明物,怀斯通常是自己研磨带颜色的石料,完全根据十四世纪的技法说明调和颜料。他说“我所以坚持要用蛋彩画的原因,是我喜欢纯正的蛋彩画含有一种隐喻的特性,它没有油画的光泽,却带有干枯的质感。”怀斯一辈子没有离开故乡,他是一个少有的怀有“耐心”的画家,这种“耐心”表现在他对摹画对象有一股深情,这是一种现今社会消失的被人看作古板的中世纪修士的深情。
这首先提供给我们可以分析的怀斯是一个古怪的人,鲁迅是个大师,也是一个古怪的人,从照片到文字;福克纳、哈代和托尔斯泰也是古怪的人,很多画坛巨匠都是古怪的人,我想我们无法给“古怪”下定义,古怪是作品的不凡气质?还是画笔下中透的强烈的个性?是“不慌不忙地、自信而平静地度过为艺术的一生呢?”,“这些大师的性格一般都极端内向,都能安于一种平静的劳动的生活,一辈子用心地制作和操作。”
张洪岐的作品是自己精神前行的痛苦的标尺,是人类的尊严的显现,因不随和,所以有点古怪精灵的性质!如果说文宁和一些画坛有个性古怪的人比我们多出了什么?我们可以指出古怪是多余的部分,是赘肉,但古怪是一种狷介,是情挚意真,是一种不与俗世俯仰的洁身自好,假如十个饥饿的人面对一包食物,九个人扑过去象动物一样撕扯,只有一人端坐不动,他不愿失掉做人的尊严象动物一样,人们会说他古怪。古怪的人往往有高贵的心灵,他们只听从内心的召唤,而不是其他,古怪把他们与别的作家突出了出来,福克纳曾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中形容那些庸常的作家说:“他所描绘的不是爱情而是肉欲,他所记述的失败里不会有人失去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所描绘的胜利中也没有希望,更没有同情和怜悯。他的悲哀,缺乏普遍的基础,留不下丝毫痕迹。他所描述的不是人类的心灵,而是人类的内分泌物。”是的,当我们在一个黑屋子呆久了,我们会不适应光线,我们被黑暗所奴役,而怀疑起光线。古怪毋宁说一种偏执的高贵,他们不愿象普通的动物那样有过多的“内分泌物”,他们坚守的是一种精神的高地。
张洪岐是古怪的精灵,在现代的进程里,精神诗性给了他一种支撑和伦理,好象一人在独撑顶风船似的,在大多数人惟恐被时代抛弃之时,张洪岐独有自己的价值风范和生存方式。他没有违心谀世,而是为自己心中的念想,这有点“迂”,但与其迷迷梦蒙被所谓的现代之犬追得气喘吁吁,倒不如在自己选择的路途上慢满而从容地走去,虽然被人目为老派,但亦有更多的奇趣和野味。
有时在张洪岐的画中,虽然形式现代感十足,我却感到古风洋洋。无尽的山川和无尽的历史是张洪岐的精神的上游,他的画与这些元素有剪不断的关联,这是他成功的秘密所在吧。这就如他接通了大地,我想大地能滋生一切;在深厚的黄土上,张洪岐孤独守望着艺术和大地的秘密。
作品欣赏
初秋 40x50cm 2020
腊山公园 40x50cm 2020
水帘峡水库写生之三 40x50cm 2020
水帘峡水库写生之四 40x50cm 2020
山东省文化馆聚雅空间
山东省文化馆聚雅空间是山东省文化馆发挥场馆优势,利用宽敞明亮的回廊打造的一个展览品牌。聚雅空间注重于高品味、学术性,为大众提供一个高层次的艺术长廊,供大众观赏学习。展览以提名的方式,每期力邀推出两名当代中青年画家,展期为15天,浓厚的学术气氛深受参展艺术家肯定和观众的喜爱,聚雅空间提升了山东省文化馆的艺术氛围,观众可以近距离的观赏这些艺术精品,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全民艺术普及环境。